毛豆娘

人生一世,草生一秋
STAY - 张佑赫

【良堂】《不归郎》第十四章

两年前。

会场人才济济,妖孽丛生。女孩子妆容精致,腰身细如藤缠,顾盼之间都是笑靥。

孟鹤堂坐在会场休息处的沙发上看杂志,杂志很快就看完,周九良还在前方不远处与人交谈,言辞中自信过人,极具强烈的个人气场。

只言片语落到他的耳朵里:曝光、光感度、ISO、跑焦、拉爆……有一些他常在片场听到,有一些则听不懂。

他把杂志竖起来遮住轻咬的下唇,去看那位穿着简单的姑娘凑近周九良——她穿了一件爱马仕的撒花大丝巾,只用几枚宝石别针别住几处,把神赐的身形得意地展露出来,脸上带着精心雕琢的笑容,娇娇俏俏地去挽周九良的胳膊。

周九良根本没有在意身边人,连眼睛都没有转过去,只顾和那人分析不同条件下究竟是1/60秒的经验法则最佳还是镜头倒数更适合解决镜头抖动。

那女孩很乖巧,不插话,也不急着表现自己,就那么聘聘婷婷地站着,任谁去看都是周九良带来的佳人。

这种场合的姑娘大多扮演隐形人的角色。男人越功成名就,带出去的女人越可能被人当做隐形人,因为这次的张花花和上次的李美美显然不是一个人。更可以预见,两个月后大家重见,你叫出张小姐而不被王娇娇翻白眼的概率有多大。

大家为了节省时间,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主动权交给带家,你介绍我就招呼,不出声就彼此当做隐形,也不算失礼。

孟鹤堂坐在那里,浑身都不舒服。

当然,是他自己和周九良说听不懂摄影圈的黑话,不如坐下来玩手机。此时此刻隐形人的位置被人强占也不好怨天尤人。

身侧有自助吧台,水果糕点海鲜牛肉一应俱全,香味诱得他胃部隐隐绞痛。这种饥饿感是他习惯的,今天也不算太难熬,只是和那些不舒服纠缠在一起,显得格外烦躁些。

他无意识地卷着杂志的页脚,心想自己怎么跟个傻子一样,在这里不知所谓。

这个问题他没有想太久。有人伸出胳膊抱住他,轻轻地问:“你怎么啦?”

抬头看到周九良坐在他身侧,摸他的额头,很关切:“脸色不好看,不舒服啊?”

沙发旁边还站着两个人,一位是周九良热聊的对象,另一位正是那位姑娘。两个人的神色都有点诧异,看着周九良发呆,关心也不是,不关心也不是。

孟鹤堂立刻笑一笑,笑容里有抱歉,很得体: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,你们聊吧,我吃口东西就好。”

“你还知道吃口东西啊?我以为你今天又要靠光合作用过日子了。”周九良起身给他挑两样食物,一茶一水都关切,连鸡蛋壳都要亲手去剥。

“我爱人。”他把鸡蛋送到孟鹤堂嘴边,见他吃了才抬起脸对那两个人介绍。

孟鹤堂差点被鸡蛋噎死,咳嗽半晌,又就着周九良的手喝下一大口水才顺过一口气。

“慢点儿。”周九良看着他笑,那笑容里没有半点不耐烦,好像再看自家的孩子活泼淘气,纵容宠溺;又好像在看梦中人,朦胧热切。

孟鹤堂有些羞赧,那位先生并不吃惊,立刻伸出手来等待与他相握:“幸会。”

那位姑娘倒是干脆,陪个笑脸,扭头就走,半点不浪费时间。

孟鹤堂伸出手去握,寒暄到位,等人走了才贴近周九良的耳畔:“你的姑娘走了,还不快追?”

“哪儿就我的了?”周九良抑制不住嘴角上扬,轻咳一声,手掌落在孟鹤堂的膝盖上,轻轻捏一捏,“她是名利的女人,金钱在哪里,她就在哪里。”

说罢又扭头去端详孟鹤堂的脸,看一会儿,赞叹:“哎呀,还是我媳妇儿好看呐,瞧瞧这恨不得咬我一口的样子……”

“去!”孟鹤堂嗔他一眼,“谁要咬你,长得跟个土豆似的。”

“别土豆啊,叫声好听的。”周九良的胳膊环在他的腰上,耳朵贴近他的鼻尖。

“叫什么?”孟鹤堂微微向后躲一躲,“都是人,你干嘛?”

“叫声哥哥来听。”周九良不放手,也不让他有躲闪的余地。

“哎呀……”孟鹤堂不好意思推拒,这声哥哥又着实烫嘴,挣扎半晌,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作数。

一整个下午,周九良跟喝了宝宝乐似的,见谁都傻笑。

会议接近尾声,会场数米高的电子屏一一掠过各位著名摄影师的照片和简历,排版风格尤其干练潇洒。

孟鹤堂盯着电子屏看了一会儿,默默地把下巴合上,一把拽过周九良的胳膊,眼神迷惑,语气多得是不可思议:“你才20岁?”

“嗯。”周九良点点头,“怎么了?”

“比我小那么多你一天天哄我喊你哥?”这简直是欺诈,令人发指。

周九良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:“喊一个怎么了?你又不吃亏。”

“不吃亏???”要不是会场人太多,孟鹤堂可能要就地动手修理周九良,“好家伙,你脸呢?”

“嗐,要那玩意儿干什么?”

“你说这话你都丧良心!”孟鹤堂气呼呼地咬牙。

“好久不见啊,小河豚。”周九良笑出一口白牙,上手去捏孟鹤堂的腮帮子,模样十分无赖。

孟鹤堂一口气不顺,脑补了一下回宾馆暴揍周九良的样子,把恼火压了压,嘴角弯出一点笑容,眉毛扬起来,活泼泼地喊他:“周宝宝~”

周九良猝不及防,从天灵盖到膝盖,一路都酥了。他不是一个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人,此时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去想落日熔金,倦鸟归巢,他和孟鹤堂依偎在沙发,看云卷云舒,看万家灯火。孟鹤堂一口一个周宝宝,笑着去躲他的亲吻,拍打他渐渐不规矩的手……

他轻轻咬一咬唇,凑到孟鹤堂的耳边说:“床上见。”

孟鹤堂腾地红了脸,却依然嘴硬:“周宝宝周宝宝周宝宝!”

周九良笑起来,握着他的手腕,走路的姿态都变得格外轻盈。

很多时候人生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。就像周九良笃定这一生除了孟鹤堂,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能给予他近乎毒品一般上瘾的爱情。

好像发了高热,得了病,中了蛊,挣脱不了也不想挣脱。

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他说话,亲吻他,或者只是嗅着他的气味睡一觉,把他搂在怀里,哪里都不让他去……

纠缠他一辈子,看他笑,听他骂,把一切可能都交付到他的手里,做他的亲人、爱人、挚友、兄弟,陪他生,伴他死。

这是他能想象到的,最完美的人生。

孟鹤堂对此毫不知情,兀自皱眉去想周九良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,二十岁老得跟三十出头似的,生生骗他喊了好久的哥。

这个亏吃得不显山不露水啊……不行他得找补回来,以后都喊他周宝宝!喊他一辈子周宝宝,老得满脸皱纹弯腰驼背也叫周宝宝!

想到这里,这口气才略微顺过来,嘴角弯一弯,看他和旁人寒暄几句,又迫不及待地给人介绍:“我爱人。”

他忍不住横他一眼,瞧他嘚瑟的样子,好像别人都没有谈过恋爱似的。

 

晚宴结束以后主办又挑头带着大家去唱K,几十位如花模特穿梭,硬生生把KTV的档次拔高两格。

周九良对此兴趣缺缺,可也不好贸然缺席,和几位同行说几句话,回头去看,孟鹤堂抱着他的外套,脑袋枕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。

周九良站在那里,隔着几个人看着孟鹤堂安静的睡姿,看着看着,觉得心里软下去,名为幸福的种子破土而出。

二人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。孟鹤堂迷迷瞪瞪冲了个澡,往床上一倒,片刻就睡着。周九良爬上床,爬到他身边,抱着他的腰,把脸埋在他背上。

全世界的温柔都在怀里,连夜色都变得格外温柔。

孟鹤堂翻个身,手臂搁在他肚子上,额头贴着他的面颊,梦呓:“嘿嘿嘿,周宝宝……”

周九良心说这可是你招我的,怨不得我了。

“哎呀干什嘛!”孟鹤堂手指张开摁住周九良的面孔不让他继续亲他,眼神懊恼态度恶劣,“半夜三点不睡觉发什么神经?”

“睡了你再说!”

“啊!周九良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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